2009年8月31日 星期一

老子新校新義之卅五

三十五 執大象
執大象,天下往,往而不害,安平大。
樂與餌,過客止。
故道之出言,淡乎其無味也;視之不足見,聽之不足聞,而用之不可既也。

本章與「郭店楚墓竹簡《老子》」丙篇第二同文,當依「郭店楚簡」為本。
執大象,天下往,往而不害,安平大。
「執」,郭簡書作「左从木土,右从丸女」狀如一女執「丸」狀工具種樹於土,帛書作「執」。
「大象」,大道也,自然而為之道。
「往」,郭簡書作「从彳从止壬」,帛書作「往」。「往」,王也,歸順之義。
「不害」,無往而不利也。
「安」,則也,於是。
「平」,郭簡作「坪」,帛書作「平」。
「大」,太也,泰也。
為政者依大道而為,天下自然歸順,自然歸順自然是無往不利,天下於是太平安泰。
樂與餌,過客止。
「餌」,美食。
「過」,郭簡書作「从止从化」,帛書作「過」。
「客」,帛書作「格」,王本作「客」。
「過客」,過路的人。
「止」,簡文書作「从止从之」,帛書作「止」。
為政者以音樂和美食,只能讓過路的人,停下來聽美樂啖美食而已。
故道之出言,淡乎其無味也。
「道」字後「之出言」三字,郭簡缺損,帛書作「故道之出言也」,「道本無形、無名」,故無可「言」之「言」。王本作「道之出口」,更誤。
「言」,實非指言語之義,當是語尾助詞,故此句當是「道之出言」,或是「道之出也」,而乙本與帛書同。
「出」,動也。
「言」,「焉」,「也」,語尾助詞,無意義。「駕言出遊」,又與「焉」音近,可通借。
這與上句「樂與餌」相對而言。所以,道之動也,平淡無味,不像音樂與美食那麼吸引人。
視之不足見,聽之不足聞,而用之不可既也。
「足」,可也。
「聽」,郭簡作「聖」,帛書作「聽」。
「聞」,郭簡書作「从昏从耳」,帛書作「聞」。
「而用之」,《老子》第四章:「道盅,而用之又不盈也。」帛書則作
「用之」。疑抄簡者有所遺漏,依文義,此句當作「而用之」。
「既」,盡也。
「道」,視之不足見,聽之不足聞,而用之則是無窮無盡的。

本篇言自然無為的大道,淡然無味,不如仁義禮之如「餌與樂」,雖無形無聲,但用之卻是無窮。
為政者當依順大道而為,天下自然歸順而天下太平。為政者以仁、義、禮為治,則如以音樂與美食為治,音樂、美食皆是外欲,這些外欲只能讓過客停下來聽樂享食,不能定國安邦。
道之動也,本是平淡無味;視之不可見,聽之不可聞,而作用則是無窮無盡。為政者之無事無為,猶道之動也。
老子認為「仁、義、禮」之治,皆如「樂與餌」,實非長治久安之道,執政者當尊道尚德,無事無為,道雖不如「樂與餌」那般吸引人,但卻能使天下太平。
惟「大象」之無所不包,故天下為之「往」。既是「無所不包」,「往而不害」是理所當然,故此句以「萬民歸往而不加害」作釋者,實有不妥。
然從另一角度來看,意謂「執大象」者,所往無所阻也。義猶「執大象之君,無往而不利」。侯王「執大象」,則天下安泰而無往不利也。
諸家解「天下往」,義皆作「萬民歸往」,於單獨一句言,經義或可通,但與下句「往而不害」時,若作「萬民歸往而不阻礙」解,則甚惑不解。
何以在「萬民歸往」時會有「阻礙(傷害)」之念與行為?「執大象」之君,怎會有「拒」萬民歸往」之念?實難理解。
兩相衡之,因諸家之說無法圓「往而不害」之經義,「往而不害,安平大」,老子此言執大象之君,萬民歸往,為政者亦無往不利,這樣才會國泰民安。
老子用「樂與餌」與「道」相比,故曰「道」是無味的,不若美樂與
佳餚感悅俗人之心。
而「執大象」之君,必能以「道」治天下,雖「道」視之不足見,聽之不足聞,而用之不足可既。五音之樂,五味之餌,雖使「過客止」,然此皆敗德之物也,故「執大象」之君,不以「樂與餌」為治道也。
樂與餌雖能使「過客止」,治天下非使「過客止」而已,應以天下「平泰」為治。老子勸侯王,勿以「樂與餌」為治,當以「執大象」為治,此乃長久之道也。
「道」乃無形、無象、無聲、無跡,故道不可言,不可名,《老子》三十二章:「道恆無名、樸。」故老子曰:「道之出焉,淡乎其無味也。」
帛書本此句作「道之出言也,曰談(淡)呵其無味也。」王本更作「道之出口,淡乎其無味。」「道」既不可言亦不可名,道不會「言」,更不會「出口」,帛書與王本、今本皆因一個「言」字而強加解釋,結果反倒是遠離了老子之道。
道本是「淡而無味」,不是和「樂與餌」對比的關係,使「道」變成了「淡而無味」,而是「道」本質便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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