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三 曲則全
曲則全,枉則正,洼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。
是以聖人執一,以為天下牧。不自是故彰,不自見故明,不自伐故有功,不自矝故能長。
夫唯不爭,故莫能與之爭。古之所謂曲全者,豈語哉!誠全歸之。
帛書本章,王本、今本作第二十二章。
曲則全,枉則正,洼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。
「曲」,屈也。「大直若屈」,屈,若大直也。
「全」,帛書甲本作「金」,乙本作「全」。「金」、「全」形近可借。「全」,遠禍全身。
「正」,帛書甲本作「定」。
「洼」,窪也。
「敝」,破舊也。
「少」,少私寡欲也。
「得」,長生久視也。
「多」,《老子》第四十四章:「甚愛必大費,厚藏必多亡。」「多」,甚愛也,厚藏也。第六十八章:「善者不多,多者不善。」「多」,財貨累積。
「惑」,大費也,多亡也。
「曲」、「枉」、「洼」、「敝」者皆有卑下之義,六十六章:「江海所以為百谷王,以其能為百谷下,是以能為百谷王。」為政者當「身後之」、「言下之」,與「全」、「定」、「盈」、「新」義則相反。
曲可以遠禍全身,枉屈可以伸直,低洼可以滿盈,破舊可以更新,少私寡欲可以長生久視,多欲則被外誘所困。
是以聖人執一,以為天下牧。
「聖人」,為政者。
「執一」,執道也。
「天下牧」,牧民也,「牧民」,育養人民、保護人民、治理人民。
是以為政者執道,自然成為治理天下的領袖。
不自是故彰,不自見故明,不自伐故有功,不自矝故能長。
「自是」,帛書甲本毀損「自」字。
「故彰」,帛書作「自明」,「自明」作「自彰」,雖含義相若,但校之前章,當作「不自是故彰,不自見故明」,
「自伐」,自我炫耀。
「自矝」,自我膨脹。
不自以為是,故能明其「是」,不逞一己之見,故能彰顯其「見」,不居功自我炫耀,故能顯其「功」,不自我膨脹,故能受人尊敬。
夫唯不爭,故莫能與之爭。古之所謂曲全者,豈語哉!誠全歸之。
「之所謂曲全者,豈」,帛書甲本毀損。
「夫唯不爭,故莫能與之爭」,義同《老子》六十六章:「以其不爭也,故天下莫能與之爭。」
「曲全」,帛書甲本作「曲金」,王本、通行本作「曲則全」,疑帛書二本脫「則」字。
「哉」,帛書作「才」。
「歸之」,復歸自然也,復歸於樸也。
只因不爭,所以無人能與他爭,古之所謂曲全者,難道只是說說嗎!這是實實在在全可以復歸於真樸也。
本章言為政者當執一,以為天下牧。為政者當行「曲則全,枉則正,洼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」之道,以此作為治道。
通行本此章為二十二章,當依帛書更正之。
「曲」與「全」,「枉」與「正」,「洼」與「盈」,「敝」與「新」,「少」與「得」,以現象觀之,其間是相對的關系與義涵,若以「曲、枉、洼、敝、少」的表相去理解,則是負面的義涵,是人所不願為的事,而老子要為政者為之,因為「為之」的結果,則是「全、正、盈、新、得」正面的意義,若能理解「曲則全,枉則正,洼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」之道,則明其是,彰其見,顯其功,得其長。
常人急功近利,速顯其能,自要自是、自見、自伐、自矝,故不願行「曲則全」之道,不明事理相依相存的道理,不知「曲」中有「全」,「枉」中有「正」,「洼」中有「盈」,「敝」中有「新」的道理。
由於「曲」、「枉」、「洼」、「敝」皆事物之顯相,皆有「不爭」之誼,皆有「下」義,「有為者」不願為也,故常人不見「全」、「正」、「盈」、「新」之隱相,因而往往「欲速不達」,徒惹紛爭困苦。
句中「豈語哉」,說明「曲則全,枉則正,洼則盈,敝則新,少則得,多則惑」之道,非只是說說而已,而是可行之理。
為政者當如「江海能為百谷下」,「以身後之」、「以言下之」,如此天下便無人能與他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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