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8月29日 星期六

老子新校新義之八

八 上善似水
上善似水,水善利萬物,而又爭居眾之所惡,故幾於道矣。
居善地,心善淵,予善天,「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動善時。」
夫唯不爭,故無尤。
「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動善時」,與「上善若水」無關,與下句「夫唯不爭,故無尤」亦不能義通,疑此四句非本章故有,當是後學者擅自增添,以衍文視之。
上善似水,水善利萬物,而有靜居眾之所惡,故幾於道矣。
「上善」,上善之為政者。
「似」,帛書甲本作「治」,音近可借。
「又爭」,帛書作「有靜」。
「幾」,近也。道乃無名,水則有名,故曰水之德近於道也。
上善之為政者如水,水善則利於萬物生,而水又爭居眾人所厭惡之下,如此就近道了。

居善地,心善淵,予善天,「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動善時。」
帛書甲本「予善」下挩「天」字,「信」上挩「言善」,當依乙本作「予善天,言善信」。
「淵」,帛書甲本作「潚」,深也,藏也。
「予」,與也。
「政」,帛書甲本作「正」。
「動」,帛書甲本作「踵」。
為政者當居善地,若水爭居眾之所惡,良善心地深藏若盅,順應天道而行,良好政教號令要信實,良好的為政而民自富、自化、自正、自樸,
無固執固為,是良好的處事態度,順天時應民意才是動的最好時機。

夫唯不爭,故無尤。
「尤」,罪也,錯過也。
只有不爭,所以才不會犯錯致罪。

本章言為政者當「若水」,爭居眾人之所惡,眾人所惡之處,無人願爭,故「以其不爭也,故天下莫能與之爭」,無爭不爭,「故無尤」也。
陳錫勇:「疑『居善地,心善淵,予善天,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動善時』二十一字,非本章文字,或其中有帛書本抄者所訛抄,蓋本章以『水』為喻,不得離水性而言,『居善地』:言水居眾人之所惡,居下地。『心善淵』:言如水淵之深遠。『予善天』:言水利萬物而無所偏私如天。至若『言善信,政善治,正善念,事善能,動善時』則與「水」無關矣,或者四句衍文也,蓋老子僅言前三句,而後人妄增後四句也。王本此七句無注。朱謙之於後四句亦僅略注之,是亦疑其不類也。」[一]
高明:「自『居善地』以下七言,皆喻水之靜虛不爭之德,幾似於道。正如王弼注云:『言水皆應於此道也。』」[二]
陳言有理。此並非言水之靜虛與不爭,以此觀之,高言存疑。
帛書之本作「有爭」,通行本作「不爭」。「靜」、「爭」互假,帛書二本「有靜」與「有爭」當無問題。但王本、通行本「不爭」,義不通也,疑「不」字是後學者擅改所致。
鄭良樹:「劉殿爵曰:「『不爭』,作「有(又)爭」,帛書的編者都把『有』字看作『不』字之誤,這是因為習慣了今本以『爭』字為句,所以自然地以為帛書本也是以『爭』字為句……。帛書本是一氣讀至「惡」字然後斷句的,意思是『水不但善利萬物,而且又爭居眾人所惡之處』。帛書本與今本所說的道理微有不同。今本只是說水不爭而不爭的表現就是『處眾人之所惡』;帛書本則以為水是積極『爭居眾人之所惡』。兩相比較,帛書所說偶乎更為深刻一些。」[三]
高明《帛書老子校注》:「此文完全可以從甲本讀作『上善似水,水善利萬物而有靜』。「有」字有求取之義……『有靜』猶言取於清靜也。」[四]
高明此說乃因斷句不妥所致,「有」,當作「又」解。
「郭店楚墓竹簡《老子》」(第六十六章):「江海所以為百谷王,以其能為百谷下,是以能為百谷王。」言水「居爭眾人之所惡」之理。
「眾人之所惡」者,「卑下」也,為政者當「在民前也,以身後之;其在民上也,以言下之。」因此,「其在民前也,民弗害也;其在民上也,民弗厚也。天下樂進而弗詀。」
為政者當「上德若谷,大白若辱(汙黑),廣德如不足。」(第四十一章),為政者「上德」,但要「若谷」,「大白」要「若辱」,「廣德」要「如不足」,「若谷」、「若辱」、「如不足」,皆是「眾人之所惡」者。
為政者要「甚欲」、「欲得」、「難得之貨」、「親譽之」,而「甚欲」、「欲得」、「難得之貨」、「親譽之」皆為眾人之所愛所爭者,若要「無爭」、「不爭」,難矣。
[一] 陳錫勇 《老子釋義》 頁二九。
[二] 高明 頁二五八。
[三] 鄭良樹 《老子新校》 臺灣學生書局 一九九七年四月初版 頁二十九。
[四] 高明 《帛書老子校注》 頁二五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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